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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第3页）

&esp;&esp;“再一直走，”项述漠然道，“经过沙洲、经过楼兰，还能去很远的地方，我想，那里应当没有魃，也没有定海珠，不会有天地灵气，不会有驱魔师，没有妖魔鬼怪。什么都不会有，你也不用再想着去救任何人了。”

&esp;&esp;忽然，项述又怔怔看着陈星，看了他很久，方道：“不管了，明天，中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管了。点头，我就带你走。走吗？”

&esp;&esp;那句话出口时，陈星忽然毫无来由地眼眶发红，哽咽起来，看着项述，不住喘气。两人一路走来，那些同患难、共生死，众多艰辛纷繁迭出，一幕幕闪过心头。众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犹如海浪般吞噬了他。

&esp;&esp;“不，项述，”陈星说，“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不想放弃，哪怕我粉身碎骨，哪怕我明天就要死了，只要我今天还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对吗？”

&esp;&esp;项述认真地看着陈星，眼神刹那变得温柔无比，洪湖之水一浪叠着一浪，在那潮起潮生之中，他们只是注视着彼此。最后项述嘴角微微一勾，摊开左手，手中依旧是那定海珠，方才扔进湖里的，只是一块石头。

&esp;&esp;“逗你玩的。”项述随口道。

&esp;&esp;陈星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

&esp;&esp;“回去罢，快下雪了，慢慢地再想办法。”项述漫不经心道，示意陈星接着定海珠。

&esp;&esp;“放你那里。”陈星答道。

&esp;&esp;寒风吹来，洪湖岸边下起了温柔的小雪，入冬后的祭典┃项述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情绪不稳定起来

&esp;&esp;除夕渐近，陈星的心情经历了好几次大起大落，从最开始的满怀期望到狂躁无比，再到绝望，又在项述的安慰下希望重燃，最后已经没脾气了。

&esp;&esp;“我现在有相当的理由怀疑，也许得到最后那天，我才知道定海珠是怎么用的。”陈星自言自语道。

&esp;&esp;“最后那天？”项述进卧室时，无意中听见了这句话。

&esp;&esp;陈星马上改口道：“开战那天。”

&esp;&esp;数月中，冯千钧与肖山等人始终没有找到腐蛟的下落，搜索范围也朝着建康进一步收拢，按这个速度，到来年开春时，便将回到建康。而北方传来的消息也愈发令人紧张，慕容冲回到洛阳后遭到软禁，在苻坚的授意下，洛阳已开始全面戒严，长安开始征调军粮，预备南下与晋国一战。

&esp;&esp;无数军报接连送到建康，但苻坚封锁了大部分消息渠道，谢安只能通过行军与税收来判断苻坚的动向，所有人都清楚这一仗必须得打，躲不过了。奈何江南一地愿支持晋廷一战的民意却寥寥无几，大晋朝廷迄今尚不敢作全国动员，去迎接苻坚战无不胜的铁骑。

&esp;&esp;更不敢告诉老百姓们，北方还有一支如何可怕的活死人军团在等待着南下的情况。

&esp;&esp;“汉人皇帝想找你聊聊，”项述说，“兴许是关于开战的。”

&esp;&esp;“没有进展，”陈星疲惫道，“没有任何进展。”

&esp;&esp;“明天就是除夕了，”项述答道，“你们是不是要祭天？”

&esp;&esp;陈星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又是岁末，还有一年又九个月的时间。司马曜明天将与一众皇族，在建康例行祭天，谢安兴许做了准备，将在明日朝江南的百姓们发表演辞，告知如今长江南北的严峻情况。

&esp;&esp;司马曜特地邀请了项述与陈星，让他明天一定出席祭典，想来应是有事商量。

&esp;&esp;翌日，陈星只得收拾一身，与项述换上出席祭典的衣服，随同司马家前去祭天。陈星并无官职在身，却作汉时驱魔师装扮，戴了镶玉黑弁，依晋制穿一身雪白鎏金的法服，足踏七星履。

&esp;&esp;项述则同样是白鎏金、文武袖的武服，佩剑戴鶡冠。

&esp;&esp;除夕当天，建康所有民众涌向淮水两岸，参加由谢安主持的司马皇族祭天的大典。武官早早地清了场，十里淮水岸畔全是百姓，香火三牲祭天，年节的气氛就在这烟雾缭绕里若隐若现。

&esp;&esp;待得夜中吃过年饭，子时一到，司马曜还会带着文武百官，前往栖玄寺亲自撞钟，为大晋万民祈福，是以今日家家户户穿新衣、持桃符，追随人间真龙天子，以赴辞旧迎新的浩大盛会。

&esp;&esp;离开太初宫前往淮水畔时，陈星与司马曜共乘一车，项述则在旁与武将们骑马护送，不时引得车外百姓震天欢呼。

&esp;&esp;每次出门时听见议论，陈星就知道这位护法武神又被争相观看了，反正早已习惯，便也当作听不见。

&esp;&esp;“朕以为，大单于会以先前身份前来参加祭礼。”司马曜今日倒是很悠闲，朝陈星说道。

&esp;&esp;车上唯有陈星与司马曜二人，陈星能猜到司马曜希望看见的是，项述穿胡人大单于王袍，乘车辇，在江南露面，让司马氏与谢家，在接下来的南北大战中获得百姓的支持。

&esp;&esp;“陛下，述律空的身份，已经不是大单于了。”陈星客气道。

&esp;&esp;自从上回因为司马玮之事得罪了司马曜，陈星便不想与司马曜多接触。毕竟为君之人，各有立场，就像苻坚念念不忘要攻陷南方，司马曜也有自己的使命在。许多时候大家都不想起争执，奈何局势使然，这种“我不想得罪你但是没办法”的想法，陈星与司马曜彼此都相当理解，说多了闹得互相之间不爽，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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