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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第3页)

&esp;&esp;华苓低头又咬了一口。

&esp;&esp;踏云和白袜子行得不紧不慢。

&esp;&esp;卫羿见华苓不哭了,才又说:“有不解之事便当与人说。”

&esp;&esp;华苓抽了抽气,说:“说了你也不懂。”

&esp;&esp;卫羿说:“时人应学之四书五经,我也曾学。”

&esp;&esp;华苓撇撇嘴:“上过学就很厉害么。”

&esp;&esp;卫羿没有说话。他的长处就在武,并没有放多少时间在文项上,开蒙之后确实只学了四书五经而已,还是药叟教的,与现今学堂中的教法不同。

&esp;&esp;族里兄弟当中武艺一般般,但于文途十分有潜力的,才会在甘州,卫氏在西北经营的大本营主城中多学几年。卫氏人并不十分看重文道,是因此,谢九才不愿与他说?

&esp;&esp;两人超过了一辆载满了货物的两轮牛车,那拉车的黄牛养得膘肥体壮,在驾车者的抽打下慢慢地走,牛车的轮轴吱咯吱咯地响,十分悠闲。

&esp;&esp;华苓看了一阵,慢慢地问:“若是觉得这世界不好,如何是好呢。”

&esp;&esp;“阿九觉得,此世上有何不好?”

&esp;&esp;“许是太落后了。”华苓应得很惆怅。“卫五,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再过百年、二百年,世界也许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esp;&esp;“何为完全不同。”卫羿说:“不论何时,人总需养家育儿,花用钱财,总需饮食游乐,代代绵延不绝。”

&esp;&esp;华苓发现卫羿说的很对,她竟难以辩驳。“你说的对。”她手里捏着凉了的半个甜饼,说:“也许,我只是觉得人命太贱了。”

&esp;&esp;“那回,你来寻我,你麾下折的那些军士,家人如今如何了?我令人送去的抚恤可够?”

&esp;&esp;“彼等并非无故而死,护住你我性命,此乃大功。卫家如何会不从厚给予抚恤银。其家人十年内生活并无忧。”卫羿眼神微柔,告诉华苓:“再加你送来的抚恤银,只要彼等家中略晓经营之道,三代内可成小富之家。”

&esp;&esp;“阿九,天下人各有其运,你不必忧这许多。”

&esp;&esp;“为甚有的人能活得这样好,有的人就连性命都无法保全。”华苓轻轻地说:“若我不是投了个好胎,还说不准如今在哪里。我也知人各有其运,只是易地而处的时候,觉得这世界十分不公平。”

&esp;&esp;“何处有公平?”卫羿终于明白了,华苓是在为两月以前的事而难过。他说:“我朱卫王谢四族之公平,是因我等家族强盛。若世家衰而皇家兴,皇家怕是将尽屠我四族。待敌族心软者,后患无穷。”

&esp;&esp;华苓怔怔看着卫羿。他也是很合格、很标准的世家子弟。其实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站在世家的立场上,世界只能是这样子。

&esp;&esp;卫羿也看着华苓。他再一次发现,每一回相见,谢九都与印象里的有些不同。原来他的谢九也是会哭的。

&esp;&esp;在一个社会各领域的发展都还不那么先进的时候,统-治者以大量的死刑来维护他的地位,这再常见不过了。在这样的世界里,死的人是多是少,全看上位者的想法。也许,要到社会的规则更能约束上位者的时候,这样的情况才能改变。

&esp;&esp;要发生些什么,才能让规则更有效地延伸到上位者身上呢?

&esp;&esp;华苓心里暂且打下了一个问号。

&esp;&esp;许多的事她都知其所以然,但目前的她无法改变,也许过完这一辈子,她依然对此无可奈何。

&esp;&esp;但是,她也不曾忘记,曾经有人教过她,看见了不足,也就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至于后面,她做不到的事,往后还有许多许多人。

&esp;&esp;不足就是不足,它就好像沙发里藏的一枚钢钉,人初初坐下时它完美地隐藏在羽绒里,十分安逸,但随着时间过去,当沙发渐渐在无数次的安坐之中干瘪下去,人总有一天会被蛰得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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