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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第2页）

&esp;&esp;“如今才是九月初，船队来得是很及时的，将士们都辛苦了。”殷林力赞了几句，又面露难色。“鸭绿水左近并不十分繁荣，我等将左近民家四丈以上的船都征来了，目前也只得了五十来艘。如今我已令人往西面乌湖海湾、渤海湾中沿岸去征船，想必陆续还能征来数十艘。”

&esp;&esp;中小型船与大型船的运载量实在差太多了，别看忠武将军说是能征到百艘船，这百艘船恐怕最多只能装走七八艘粮船的粮草。这回押运，恐怕要船队来回几趟了，需要消耗的时间登时便增加了好几倍。

&esp;&esp;卫羿拢了拢眉，回身问朱谦潮道：“船队长有何看法？”

&esp;&esp;朱谦潮也是觉得情况不乐观，这趟粮草原本就是晚了出发的，再在这水路一耽搁，说不定他们到达东北三河平原的时候，外兴安岭以南已经封冻了，届时道路将会很难行走。

&esp;&esp;朱谦潮道：“忠武将军容禀。末将以为本次运送的粮草军备数目巨大，即使十分扰民，这回也应再尽力多征船只。军队为我大丹驻守东北，免子民于战火动荡，在这样紧要的时候，令大丹子民多出些力，也是理所应当。”

&esp;&esp;都尉朱谦宇叹气道：“几位听我一言。当真不是忠武将军言辞推诿，是如今便是如此境况。原本鸭绿水此处经济便并不是十分繁荣，往日陆军粮草补给也并不行经此处，我等并无多少准备。若是还要多征船只，恐怕是连四丈以下的小船也要征来了。这等小船所归属者，多半只是小有家资，贸然征去船只，是令这些人家倾家荡产也。”

&esp;&esp;卫羿三人对视一眼，也知道他们说的大致都是事实，一时却也无法。

&esp;&esp;殷林力朗笑道：“粮草装卸之事不急，可以徐徐操作。如今本将已在营中设下丰盛的接风洗尘宴，三位老弟以及麾下将士在海上劳累许久，还是快快随本将入席，好好松活一番罢！”

&esp;&esp;卫羿微微拢了拢眉，想到这接风洗尘确实是军中惯例，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esp;&esp;……

&esp;&esp;虽然是在边地军中，物资略微匮乏。但一军之将想要筹办一场好宴会，还是很容易的，照样能有美酒美馔，也能有颇为美艳的军伎侍酒。除此之外，还能有威武雄壮的军士击剑舞，为长官佐酒之用，也十分赏心悦目。

&esp;&esp;“本将驻守鸭绿水防线已有十年。新罗人早被我们打怕了！这十年里新罗人龟缩新罗半岛，不仅每年对大丹有朝贡，对我军也是十分尊敬。他们也要与我大丹贸易，换取粮食货物嘛！”

&esp;&esp;殷林力据上座，大口饮酒，口沫横飞道：“今岁是老天爷也看他们不过眼，降下惩罚，叫他们田土上蝗虫横行，也不知要减产多少！只不过，今岁我大丹年景也不好，也不能将活命的粮食卖与他们许多！哈哈哈，哈哈哈，这回新罗人是要十室九空、哀鸿遍野了！”

&esp;&esp;朱谦潮高高举起酒杯，左右为敬，朗笑道：“忠武将军说得是，真是大快人心！——上天佑我大丹，厌他新罗是也！诸位兄弟同袍，我先干为敬！”

&esp;&esp;众将都是高声大笑，齐齐举杯，气氛热烈。

&esp;&esp;他们驻守此处就是为了防范新罗，新罗人近二三十年是十分安静乖巧，但谁也不会忘记往前的历史里，两国是如何针锋相对过。

&esp;&esp;卫羿面色冷静，干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他的眼角余光却看见了，在一众情绪激昂热烈、大口饮酒、大口吃肉的将士中间，居下首的诸清延却似是面有哀色。

&esp;&esp;卫羿转头看过去，诸清延正在笑呵呵地举杯与左边的将领道：“赵校尉威武，小官敬你一杯！”说着一饮而尽，十分豪爽，除了相貌太过俊丽之外，与在座其他将领并无不同。

&esp;&esp;不过卫羿是什么人？以他如今的武艺水平，在整个大丹军中也难逢敌手。武者修的便是身体，所追求的，便是对自己的躯体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皮肉都有控制力。卫羿并不会怀疑自己眼睛所见，是以凝目将诸清延打量了片刻，诸清延也再无异色。

&esp;&esp;直至忠武将军殷林力麾下将领们轮番来向他敬酒，并未发现不妥，卫羿便抛开了这事。一路同行，诸清延此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极为拥护大丹的，又是相公王家女婿，苏州大族之子，算得根正苗红。

&esp;&esp;……

&esp;&esp;此后一旬日里，押运船队的三十艘粮船便是轮番靠岸抛锚停泊，两方军士们忙忙碌碌地合作，将物资卸下、清点，以及重新装载到各种运送工具上。殷林力麾下将士在其后，会自行负责将物资运往上游营地，卫羿这批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将剩下的一半物资送达东北北部边境了。

&esp;&esp;……

&esp;&esp;九月十五日，军中总共征来了一百四十艘中小型民船，连带入海口海军扎营地提供的十五艘战船一起，勉强装下了所有物资，启程往上游去。

&esp;&esp;鸭绿水的水质非常清澈，微微带着绿色，这也是从前唐开始，这条河流便被呼为鸭绿水的原因。

&esp;&esp;卫羿等船队长官的座驾也换成了一艘只能载五十人的中型战船，行驶在船队中前的位置。一百五十五艘船组成的船队无疑十分壮观，在鸭绿水中行驶，有时能看见岸上百姓抬手躬身而拜。

&esp;&esp;卫羿命人请来了朱谦潮、诸清延等将领，在主舱室中摊开了东北区域地图，沉声问道：“预计需时多久才能到达望建河上游？”

&esp;&esp;这趟运送时间紧张，朱谦潮回道：“船队载满物资，又是逆流而上，恐怕要十来日才能尽数到达上游。阿羿，届时北部营地军士当会调派人手来迎接这批物资罢？”

&esp;&esp;“有的。”卫羿颔首，淡淡道：“我等三四千人手倒是够了，只是到时弃船登岸，即使人人肩扛手提，也无法将这许多物资带走。必得那方在当地征用车马进运送。”

&esp;&esp;诸清延在地图上将整条航线划了一圈，叹气道：“我们从鸭绿水往上去，还得先行经栗末水，又折往东入那河。沿那河到达三河平原，又复折往西，入望建河，溯流而上。这河道怎的如此曲折，如此航行，也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

&esp;&esp;朱谦潮道：“河道乃是老天生成的，我等也无可奈何。”

&esp;&esp;卫羿立在首位，默然不语。半晌沉声道：“传令下去，船队首尾都打醒精神，防备敌袭。”

&esp;&esp;启程前，他看过了近两年来鸭绿水防线的驻军记录。大丹军队在新罗国中也有哨探，每隔一定的时间将消息传回大丹来。今岁从四月起始，从新罗传回的消息都是说，新罗中部、南部害虫肆虐，原本丰产的粮作物大量减产，新罗朝廷之中，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

&esp;&esp;既然如此，新罗人缺少口粮，他自然更渴求从大丹换取粮食，抑或抢夺。

&esp;&esp;鸭绿水以南如今风平浪静，新罗人当真是如殷林力所说，是被大丹打怕了？对此卫羿并不能判断。

&esp;&esp;不过，鸭绿水入海口是新罗人与大丹交换贸易最频繁的地方，入海口左右两岸都设有集市，他去看过，新罗商人大多也都求购粮米，但看面相，多半还算得心平气和。这让卫羿十分警惕。

&esp;&esp;朱谦潮惊异地抬了抬眉，笑道：“阿羿这是担忧新罗人出兵攻打我们，想要抢我们手上粮草？”

&esp;&esp;卫羿道：“穷则思变。不可不防。”

&esp;&esp;诸清延道：“我以为长官此话有理，新罗人又不是石头草木，若是饿得慌，如何不会尝试往北来抢我们大丹人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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