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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经过这番折腾,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就湮灭,胸臆间留下的仅有对命运坎坷的无限感慨。
&esp;&esp;赵直贤年岁才过五旬,长期苦读医书,眼力多少有些不济,勉强能看到下面的驿站院落里是多了不少人手活动,但不确定谭育良怎么就判断形势紧张起来了?
&esp;&esp;赵直贤说道:“前些天说是后面山里发现有铁矿,许是县里想着派人进山开矿吧?”
&esp;&esp;赵直贤并不觉得驿站这两天多住进二三十个衣着普通的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esp;&esp;“不像是为开矿而来,”谭育良摇了摇头,又问道,“我清晨去码头,你猜我路上遇到谁了?”
&esp;&esp;“遇到谁了?”赵直贤问道。
&esp;&esp;“我遇到裴朴。我还想着凑过去打招呼,裴朴都明明看见我了,却硬生生的错身过去。”谭育良说道。
&esp;&esp;“……”赵直贤微微一怔。
&esp;&esp;裴朴便是赵直贤当年教授过、又不辞辛苦帮他们从潭阳县苦役营赎身的徒弟。
&esp;&esp;裴朴乃是黔阳客籍子弟,早年乃是从关中大姓裴氏南迁分出来的一支,他也一直并不知晓赵直贤乃是潭州潜伏于黔阳的密谍,从少年时就跟在赵直贤身边学医,之后也一直留在州医馆任职,前后差不多有十年时间。
&esp;&esp;即便是赵直贤、谭育良等人被逐出叙州,裴朴及其他十多名医徒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在韩道勋、韩谦父子执掌叙州时,都还继续留在州医馆任事。
&esp;&esp;“许是乡社里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州医馆的医师下来诊治吧,而裴朴又担心我们的身份有碍,不敢叫同僚或叙州的眼线看到跟我有什么牵扯吧?”赵直贤对裴朴这个弟子还是心怀感激的,要不是裴朴相助,他们现在还是潭州的苦奴,妻女还在乐营遭人蹂躏,在那么繁重的劳役下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esp;&esp;不过,他们身份毕竟敏感,到叙州后就没有跟裴朴联系,以免牵累到他;甚至他们在高椅峪落户,也没有写一封信给裴朴,没想到裴朴此时就在下面的驿站里。
&esp;&esp;不过,裴朴不相认,赵直贤也能理解他的难处。
&esp;&esp;谭育良摇了摇头,说道:“我总觉得气氛不一样——我看裴朴身边有四五个人,文质彬彬的样子,有可能都是州医馆里的医师。老赵你说这犄角旮旯之地,有什么疑难杂症需要州医馆派出五六个医师同时出动?再说,你开的这家医馆里,也没见有什么病患登门啊?”
&esp;&esp;“……”
&esp;&esp;听谭育良这么说,赵直贤也意识到是有些问题。
&esp;&esp;虽说韩谦治下的叙州,极重视用新法培养医师、医徒,但早年叙州三县加起来,在赵直贤麾下也仅有十二三医师、医徒可用——县里没有专门的医官——这两三年再加大力度培养,目前全州七县合格的医师加起来,顶天也不到百人。
&esp;&esp;辰中县作为新的州治,医师人数要多一些,也就二三十人而已。
&esp;&esp;除非是出现大的疫情,要不然很难想象会同时派五六名医师到这么一个犄角旮旯之地来。
&esp;&esp;倘若不是医师,而是执行其他任务的文吏,那就更说不通了啊……
&esp;&esp;那个人此时更应该为金陵的风声鹤唳头痛着吧?
&esp;&esp;赵直贤站起来眺望远方,就见里许外的驿道有一队似奴工打扮的人马,正往虎涧关方向行走,速度不慢,似乎要赶在天黑前进入虎涧关——虽说杨氏加强对虎涧关的防御力量,但与叙州的关系一直都很平静,遣奴工到叙州境内劳作以赚钱粮的事,也一直都没有断过。
&esp;&esp;眼前的一切,看上去似乎又很平静。
&esp;&esp;这时候听到老妻在院子里喊他们回去吃饭,赵直贤跟谭育良说道:“俊娃子前些天采摘山果酿了一坛果酒,这两天能开坛喝——你家谭丘午前进山猎了一只狍子,闻着香气,这时候也应该煮熟了——走,到我屋里喝两盏去。”
&esp;&esp;不管怎么说,即便日子再艰苦,他们好不容易摆脱奴籍的身份,也算在高椅峪安顿下来了,外面形势什么的,跟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esp;&esp;谭育良惆怅的眺望不远处的驿站一眼,心里似有不甘的微微一叹,撑着膝盖与赵直贤往泥墙斑驳的院子里走去。
&esp;&esp;谭育良的两个儿子谭朗、谭丘,与赵直贤在苦役营被打断左腿的三子赵方城,正捣泥修补西院墙缺口——置办下这栋院子时,破落得不像样子,这两个月修修补补却也像个样子了,至少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
&esp;&esp;赵直贤、谭育良招呼三个小辈也进屋吃饭,又将在院子里打井的谭育良堂弟谭修群喊上,将前些天摘山果所酝的酒取出来开坛,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esp;&esp;叙州的夏季虽然谈不上多炎热,但买不起盐,猎得一只狍子没有办法保存,只能都剁成块拿山椒等物炖烂。
&esp;&esp;回想过去两年时间里的艰难,即便果酒不烈,喝过一会儿,赵直贤也是觉得老眼昏迷。
&esp;&esp;“……”谭育良霍然站起来,赵直贤一惊,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便见谭育良两个儿子谭朗、谭丘及堂弟谭修群也都警惕的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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