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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第2页）

&esp;&esp;可她没到江宁，又能去哪里？

&esp;&esp;他狠狠拧着自己眉心，等得越久，他便越无法集中心神。

&esp;&esp;不期然间，他脑中闪过那夜明舒手执匕首的模样——月亮也有光芒全消的时刻，那一夜的明舒，就是失去光芒的月亮，像极了唐离。

&esp;&esp;唐离？

&esp;&esp;唐离……

&esp;&esp;陆徜忽然怔住，手僵在眉心，脑中渐渐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esp;&esp;她会变成再逢

&esp;&esp;曹家在临安颇有名气，不仅是因为曹家出了个有能耐的儿子，更大的原因在于曹家的老太太。

&esp;&esp;曹老太太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最最虔诚的礼佛人，在这临安城内，没人不认识曹家这位老太太的。修桥铺路、派粥赠药、捐建学堂善堂……不止临安城的穷人，附近城乡的穷苦人家，多多少少都受过老太太的接济，都管她叫“老善人”。

&esp;&esp;曹家虽然在城中有座大宅子，但老太太并不乐意住在宅子里，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祖宗。家中替她在城郊置了块地，盖了三间大草屋，余下的全都开垦成菜田，老太太闲来无事就在田里劳作，七十岁的老妇人，扛起锄头走起路来仍旧虎虎生风，一点没老态，所种的菜果除了自家留用一点外，全都分赠了附近的百姓。

&esp;&esp;曹家祖上并非权贵世家，几代人都务农，皆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曹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日子并不好过，上有久病的二老，下有四张嗷嗷待哺的嘴，和丈夫一年到头辛苦，也就混个勉强糊口，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也曾拿着碗四处借粮讨食，可村里人都穷，没人愿意赊米予她，所幸遇到个游方的和尚，将化缘得来的两升米全都赠给了她，这才助她熬过那段艰难岁月，从此大字不识的她便信了神佛。

&esp;&esp;老太太一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大字不识的普通庄稼人，最疼的是最小的儿子，就是那很小便参军从戎的老三曹海。曹海脑袋也最灵光，进了军营，上了战场，拼死搏杀挣回战功步步高升，成了江宁厢军的指挥使，全家都跟着鸡犬得道，建起大宅院、过起奴仆成群的富贵日子。

&esp;&esp;除了曹海外，老太太剩下的儿女都在身边，如今长大也都各自成家生子，好几房人住在一起，再加上曹海的嫡妻二妾与四个孩子，一大家子好几十口人，热闹得不行。

&esp;&esp;人人都夸老太太有福报，生了个有出息的好儿子，老来享福。老太太却总觉得儿子在战场上杀人，手上沾了业障不好，日日替他念佛抄经。

&esp;&esp;曹海在外头是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将军，可在老娘面前还是小儿子，家里最是孝顺的就是他，甭管在外得了什么好东西，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娘。老太太生病，再忙他都要赶回来看望，亲手伺候羹汤。

&esp;&esp;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杀了简家三十七口人。

&esp;&esp;曹老太太兴致勃勃地同四周村民讲佛经中因果报应的典故时，坐在她身边的小娘子心里想的却是，恶人横行，报应何在？

&esp;&esp;“舒娘，发什么愣？”老太太连讲三个典故，转头看小娘子。

&esp;&esp;她抬头：“在想您讲的典故。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可见神佛有眼，恶贯满盈之人，终有天谴。”

&esp;&esp;曹老太太在城郊茅屋住时，常坐在村口招呼村民讲些佛经典故。她是个有趣的人，讲起故事生动别致，很得附近村民与孩子喜欢。坐她身边的舒娘，是最近才搬来的小娘子，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来的那天就帮了老太太一回——毕竟是年事已高，老太太在田埂间摔着了，正遇上舒娘，她费力把老太太扶抱到旁边，将自己弄得一身泥污。

&esp;&esp;曹老太太很喜欢她，觉得她大概就是与自己有佛缘的人，去哪儿都爱叫上她，这小娘子虽然年纪轻轻，但行事稳重，每每都能把老太太照顾得妥帖，又有耐心听老人家说话，一来二去更入老太太的心。

&esp;&esp;“所以人生在世，莫以为做的恶行能瞒得住人，便是世人不知，老天也看得清清楚楚。”老太太抚着她的手，慈祥笑道。

&esp;&esp;她也笑了：“每次听您讲故事，总是获益匪浅。”

&esp;&esp;村民已经渐渐散去，她还陪着老太太说话。

&esp;&esp;“那是你与佛有缘。”曹老太太温言道，又问起她近日起居，末了感叹，“可怜的孩子，一个人苦了你。”

&esp;&esp;“母亲既然喜欢舒娘子，又怜她孤独无依，何不认她做了义女，如此一来，也让舒娘子有个家可依，而母亲也多个女儿排解寂寞。”赶来接老太太回去吃饭的曹家二媳妇走上前来，插话道，手中牵的小女孩七、八岁大小，看到老太太就松开母亲的手，飞扑到曹老太太怀中一阵撒娇，又叫“舒姐姐好”。

&esp;&esp;曹家人自是不能让曹老太太一个人来城郊住，身边总有媳妇孙子孙女陪着，一段时日下来，与舒娘也都熟悉了。

&esp;&esp;“这怎么成？舒娘身份低微，实在不敢高攀。”小娘子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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