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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灵猫甩了甩尾巴,胡须一翘,尾巴尖指了指一旁放置彩头的供桌,“小凝青,你看啊。”
望凝青偏头望去,那供桌上放着七样彩头,由两名望月门弟子看守。那两名弟子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舍不得移开分毫。供桌上的彩头全部蒙着红绸,一共七样,排列得整齐有序,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那紫灵芝已经被偷梁换柱了。”灵猫乐不可支地道,“月时祭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筹谋,气运之子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他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月时祭和慧悟老和尚身上的时候动手了,月时祭又被他摆了一道。”
望凝青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又?”
“是啊,月时祭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气运之子偷摘了月鹭之后压根没跑,而是躲进了圣女祭祀前必定要进行净身仪式的圣池里。”灵猫显然对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很有好感,将他的事迹当做八卦分享给望凝青,“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最为安全。拜月坛发现月鹭被盗后的确大动干戈,但没想到气运之子胆子这么大,得手后不仅没跑,还混进了祭月池,没留神把圣女看了个精光。”
“你看,那小子焉坏,现在得手后故技重施呢。”
灵猫的尾巴尖指了指底下的一个人,望凝青凝神望去,却见灵猫指的是一个模样清秀、面皮白嫩的小书童。巧的是,这书童恰好是蒋家子带进来的扈从,眼珠子很活,看上去聪明灵秀。但是这书童不管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气运之子如今应当已经十七岁了。
“气运之子原名燕拂衣,后随了母姓,改名为唐予。”灵猫将气运之子的过往娓娓道来,“他在七岁那年被母亲送走之后,便一直跟着唐家的忠仆过活。对于当年之事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但他觉得无论如何,母亲的死都有父亲的过错。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他混进了江湖上最庞大的情报楼,学了一手巧夺天工的易容改面之术和缩骨功,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却不留姓名。”
“这次他应该也是借了蒋家子的名号才混进了望月门的,毕竟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是特别美好。”
当年燕川出事,燕拂衣已经七岁了。七岁,是已经知事的年纪,一朝从云端落入泥潭,从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沦为污名英雄的后代,说不痛苦,那是假的。但是燕拂衣没想过沉湎在这种痛苦里,所以他抛弃了自己曾经的名字,不停地学习壮大自己,他还试图找到自己不知所踪的父亲,想将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以此决定日后是要给他养老还是当面砍他一刀。
灵猫没有告诉望凝青的是,这个世界的命书其实就是一本属于燕拂衣的传奇。书中写了与气运之子相爱相杀最后终成眷属的拜月坛圣女月时祭,写了他命中注定的挚友远山侯高行远,写了大反角大贪官祁临澈,云出岫不过是他漫漫人生旅途中一点不起眼的云烟。
不过说到月时祭……灵猫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场上的白裙女子,心想,她跟气运之子之间的关系可是剪不断理还乱,整个就一盆狗血。
不过这个就没有跟尊上说的必要了。
月时祭和慧悟的打斗最终还是分出了胜负,在望凝青看来,并不是月时祭比慧悟强多少,只是她修行的音攻之道太过阴邪。慧悟凭借着过人的心境与高深的内息能够硬扛,其他人却不能。月时祭的铃铛与那两名信女的铃铛不太一样,功力更胜一筹,而武功招式能择人而发,音律却是控制不了的。每当那铃响向四方涤荡一分,便有武功低微的人面色难看一分,即便捂住耳朵也无法阻止那声音往脑壳子里钻。
时间长了,终究有人受不了,神情癫狂地发出了嘶喊:“停下!快停下!”
慧悟停手了,他与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圣女不同,再如何严苛,终究有着佛家子弟的慈悲之心。见他认输,月时祭发出了银铃一般清脆的娇笑,她也不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从始至终都显得游刃有余。
望凝青觉得,她或许没有用出自己的全部手段。
“既然本座胜了,那便只需挑战魁首便好了,没错吧?”月时祭眼波盈盈,一双带笑的美眸落到了望凝青的身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接实在对不起云出岫未来“剑仙”的名号。望凝青抱着琴刚想起身,便觉得烈风拂面,身旁划过一道惊鸿一样的白影,她偏头,却发现高行远居然直接从席上纵身而下。
一身白衣的远山侯衣袂翩然地落在了擂台上,扬起的发像水墨绘就而成的一笔。他一手摁着剑柄,一手持着桂枝,容色淡淡的抬手,像先前望凝青所做的那般,“咚”地一下便将桂枝丢进了月时祭的花瓶里。
众人一时哗然,远山侯却无动于衷地道:“你要跟她打,我也要跟她打,所以先分出个胜负吧。”
这话有些耳熟。
月时祭和高行远的打斗就是一场灾难,因为高行远和慧悟大师不同,他既不怜香惜玉,更不慈悲为怀。他不会顾忌自己撕碎了绸布会不会让月时祭难堪,也不会去怜惜那些听不得月时祭的铃响却还非要留在周围的江湖人。若说慧悟大师是刚,月时祭是柔,那高行远便是连水流都能斩断的“利”。他的剑很干净,锋芒无匹,只有“斩断”这一目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月时祭先前逼迫慧悟大师认输,如今却被高行远以同样的方式逼迫到认输。她气恼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人生在世,总会身不由己地顾及一些东西,有顾忌自然就有可供攻歼的余地——她再如何不折手段,到底也是一个要脸面的女孩子,可偏偏她的武器就是软绸……打架打到衣不蔽体,只要稍微有些廉耻之心,都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形。
月时祭败退时简直恼羞成怒,虽然依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但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没想到堂堂王侯竟如此不要脸面!”
擂台之下,已经有人承受不住月时祭的魔铃,或是离席,或是昏迷倒地,被同伴们搬到了较远的地方。
高行远人如其剑,干净得尘埃不染,一开口却那般令人生气:“嗯。”
月时祭被这一声应话给气乐了,她收回残破的软绸,理了理衣襟:“如此不解风情,将来若是被云妹妹嫌弃了,那也是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望凝青感到困惑。眼下武道大会已经快变成他们三人的角逐场了,因为实力不够的都已经被月时祭的铃响淘汰出局了,剩下的即便有真材实料,也没有与高行远争锋的心。换而言之,只要战胜高行远,那她就可以拿下此届武道大会的魁首了。
望凝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气运之子,这个擅长易容改面之术的主角显然戏瘾很足,此时正捂着头哀叫连连地在地上翻滚,蒋东陵半搀着他,仰头望着擂台上的高行远,神情跃跃欲试。怎奈何气运之子死死地拖着他的脚步,让他一时抽不出身,于是渐渐的,他的态度便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他拎着小书童转了两圈,想找个人把手中的烫手山芋交出去。
很显然,气运之子并不是真心想要拖住蒋东陵让他不至于丢脸,他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远遁而去。
“小凝青,你得帮帮他。”灵猫跟望凝青咬耳朵道。
“嗯。”望凝青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蒋东陵的人缘真的很差,他出身名门,心性高傲,自视甚高,自然拉不下脸求人帮忙。而江湖人不比官场上的政客圆滑,为人处世也不讲究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蒋东陵在场中转了一圈,都没什么人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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